作者简介
李廷柱，山西绛县人，生于年，山西新绛机械厂退休职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业余创作以来，在《工人日报》《山西工人报》《山西民间文学》《作家之路》《扬帆》、《河东文学》、《河东文化》等各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约60万字，系运城市作家协会、临汾市作家协会、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现居住山西侯马。
市场奇闻轶事（下）
八
一个礼拜年之后，市场法庭的判决书下来了。其大意是，鉴于此案系一起小经济案件，就不重新开庭了。其判决如下：被告季厚德无故扣压原告卜实仁旅游鞋二十五箱，系违规行为，应负法律责任，需赔偿原告卜实仁损失费、误工费元，诉讼费元应由被告季厚德承担。被告诉说原告曾借被告元人民币，因当事人缺席，难辨真伪，本庭不予支持。此判决如双方不服，可在十五日内向上一级中级人民法院上诉……如此云云。
当那位庭审法官把判决书送达到批发市场季厚德的手里，老季与老伴详详细细地看了之后，直气得浑身发抖，老伴顿觉得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当即晕厥了过去……人们七手八脚地急忙抢救，掐人中、往嘴里塞硝酸甘油、捶拍脊背，不一会儿才苏醒过来，恢复了知觉。事有凑巧，这时正好卜实仁不知何事低着头从摊前的过道路过被季厚德的老伴瞅见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像一头气恨难平发怒的狮子，“倏”地一步冲上前去，死死地揪住卜实仁胸口的衬衣不放，大声骂道，卜实仁，你、你父子俩简直就是两只不如猪狗的畜牲！我老俩口怜念你不远千里来到B城，无依无靠，让你们吃，让你们喝，让你们和我们住到有炉火的一个房间里，不让你们挨冻，对你们像一家的亲人一样。
你父子俩怎忍心诈骗我们的两万元钱财赖着不还，耽误我们进不成货，买卖做不成！你怎么忍心还把我们告到官府坑害糟践人！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们父子俩就是一对喂不熟的疯狗、毒蛇，比白眼狼还狠毒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豺狼！你昧着良心讹我老俩口的两万元钱能发了财吗？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你看着吧，你办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一宗宗坏事，老天爷能饶得了你？你会遭天谴的！你父子俩合伙害人，不得好死，非倒灶不行。你亏人得来的钱财，不是被偷，就是被抢，要不就会被一把火烧光。你坑害人，会殃及你家里的子子孙孙，生下的孩子没屁股眼儿，你会断子绝孙……
这老太婆简直被气疯癫了，她狠命地拽着卜实仁的前胸衣裳，满口狂言妄语，又捶又打，胡噘乱骂，搧打耳光……卜实仁自知理亏，一动不动耷拉着尖小的脑袋，一声不吭，任凭撕打怒斥，像个落水狗一样……
市场摆摊的商家们早已了解到事情的原由，对皋宓的这个卜实仁的做法早已深恶痛绝。有人说，市场上怎么会出这么个没有人味的坏怂！不知谁喊了一句，痛打这个忘恩负义，坏事做绝的坏东西！话音刚落，一伙子人立马扑将上来，耳光子搧，拳头子揍，拳打脚踢、手脚并用……把个瘦小单薄的卜实仁捶打的个不亦乐乎，顾头顾不了腚……
卜实仁没想到自己会挨众人的乱砸拳，情急之下，赶紧搂抱紧脑袋。市场上的几个保安闻讯赶来却站在不远处指手画脚，笑谈着观望这边的动静，等卜实仁挨揍挨的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地强行将人们劝开。卜实仁被保安解救出来时已是鼻青脸肿，遍体伤痕累累，衣衫破烂，犹如一只丧家之犬，拖着一拐一颠的双腿，慌不择路地窜逃了。
九
在是否上诉这个问题上，季厚德又跑来找我商量。我建议他别再上诉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不那么简单，惟恐里面有弯弯绕，有猫腻，有不为人知的撕搅在里面，别再找闲气生了，赶快刹车，再耗下去，时间、心理上咱都承受不起，更为严重的是会拖垮你们年迈的身体。季厚德说，这两个伤天害理的坏东西，一下子就骗走了我两万块钱，法院还判我赔他的损失费哩，太欺辱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上诉，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讲理的地方！
我说，人到事中迷，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其实，下级法院和上级法院还有与那些替人打官司的律师们一般都是相互通气着哩。下边法院判决后，没有重大的变故，上边法院都会尊重下边的意见，维持原判的，几乎没有改判的概率。古人说，饿死不偷人，屈死不告状。你上诉实际上就是又要和人家再打一场官司，胜算的前景渺茫，又何必蹚这浑水呢！古往今来，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有理莫告状，越告越冤枉，忍一忍吧，权当咱让毒蝎子蛰了一次，退一步天宽地阔，破财消灾哩，接受教训吧，过一阵子就好了，再惹一身骚，生一顿闲气，真不值得。
季厚德这个人既耿直又固执。他这次还是没有听从我的劝告，竟意气用事的又气呼呼地跑到地区中级人民法院递上了一纸上诉状子。人家按规定又收了他一笔九百余元的诉讼费，他没想到官司上诉还要收这么多的钱，心里头着实又痉挛难受了一阵子。
办完上诉手续出来，季厚德神情忧闷，一勾子蹾坐在法院大门口左边那个大狮子跟前的台阶上，感到愤然委屈沮丧。这么多年来，由于生活所迫，整天忙得脚尖儿也不挨地，他几乎没有来过这座城市，此时居然转向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心绪繁乱，一股被人欺凌而又无助无奈的情愫在吞噬着他的心灵。季厚德有点懊悔了，徒然感到情绪颓靡抑郁消沉，自己孤伶伶的一个老头子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两眼一抹黑，连个东南西北也整不明白，纯粹一个土老冒、井底蛙，还争强好胜，单打独斗地来和人家打官司，争短论长来了，这不是狗咬凿磨的，寻的挨錾头吗！他正在迷迷糊糊的胡乱寻思着，蓦地猛然想起听家人说过有个拐了好多弯儿，一个姓琚的远房亲戚，应该是姑表兄弟的原先就在这城里的一个县级法院里当院长，退休后也干起了律师行业。上门找找他，问询问询情况也可以啊，真是被气糊涂了，这段时间咋连这么个重要的人物都没有想起来呢。
季厚德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东打听，西问寻，几乎跑遍了整个城里头的大街小巷，结果拐来转去又转悠回来了。原来那位姓琚的亲戚的律师事务所就在地区中院的旁边呢。俩人见面后，那位亲戚早已不识识他了。季厚德自报家门，亲戚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会，“呃”地一声，说，对对对，你也老了，咱们都老了。险些认不出来了。寒暄过后，季厚德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姓琚的亲戚听完话，思忖了片刻说，你老俩口的心地太良善了，一个邻摊的，非亲非故，萍水相逢，各做各的生意，何须对待他们那么亲近。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要掌握好距离和尺度分寸，交情才会长久，过于热络，大半会出问题和矛盾。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嘛。你们中了人家设置好的圈套，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好歹你们没有以房贷担保给人家贷款，否则银行催你还贷不成，法院就要没收房子拍卖，全家将会被扫地出门，那整个家就毁了。
现在难办的是借你两万块现金的那个皋宓卜实仁的儿子卜晓仁乘机溜之大吉，这是令人头疼的事。看来这案子事儿不大，里面套搅不小，有原告、律师与法官相互合伙勾结的嫌疑，这只是从现象上的推测，无真凭实据。鉴于你我这层关系，我不好出面。我给你找个律师为你提供法律援助是否可以啊？季厚德高兴地握住亲戚的手，感动的说，太谢谢了，一切拜托你了。亲戚说，不必不必，现在乐观为时过早，此案胜算率不高，尽人事，听天命，努力争取一下吧。
不一会儿，律师来了，姓赵，据说退休前是琚院长手下的一位民事法庭的庭长，退休后就跟着老上司干了律师这一行当。季厚德唠唠叨叨地把这桩官司的来龙去脉向赵律师讲了个详详细细，说到伤心处，眼睛里忍不住的湿润润的。随后，他拿出B城市场法庭下达的判决书。赵律师详细地看过之后，说，据你所讲的情况，这样的判决也太荒唐、太欺辱人了，这官司里有猫腻。我先打听一下地区中院是哪位法官接的这桩经济纠纷案子，问问情况，咱再说吧？你先回B城等我的消息。
季厚德告别姓琚的亲戚与赵律师返回B城，他整天窝烦，忧愁，神志不清，头脑里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头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头不静老想着这头事儿，偶而迷瞪上一会儿，还老被那些奇里古怪的恶梦搅乎得心惊肉跳的不得安宁。
半个月后，终于等来了地区中院的传票，定于X月X日开庭审理。接着赵律师的电话也打来了，说，开庭的传票收到了吧？请你提前来一天，各方面还需要打点一下呢。
打点？季厚德找到我问道，这“打点一下”是什么意思？我说，好我的老季大哥哩，这话音你还没听出来吗？叫你提前一天去多带点人民币，让给你办事的人吃点喝点，抹抹嘴皮子呗！季厚德皱着眉头，说，唉，怎么这个行当里的公家人时时步步都离不了个这！我说，好我的老季大哥哩，你真孤陋寡闻，看不清个世势，啥时候打官司离了钱能办事？
十
季厚德后来对我说，地区中院开庭的前一天他赶到那里，赵律师请审这个案子的庭长、法官、书记员等几个有关人员在一家酒店好好地嘬了一顿。可笑的是人家几个在雅间里猜拳行令，大吃海喝，嬉笑欢乐，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服务台边那旧沙发上饿着肚子，瞌睡打盹，傻里巴叽的像个憨怂一样等了一个多小时。人家满面红光地吃喝完，说说笑笑地走出雅间，他结账时又掏了八百八十元人民币。真心痛呀！此时，季厚德有种自身已沦为一块瘦肉排骨，被人放置在俎砧上，任人随意蹂躏宰割的感觉。季厚德说，中院的庭审实际上就是走了一下过程，最多不到十分钟就草草收场了。
中院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维持原判，判决书上的言词几乎同B城市场法庭的一模一样。老季简直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心胸憋闷，一时仰天大叫一声，嘴里猛然吐出大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孩子急打，救护车“知了知了”地开来了，马上拉他到B城医院抢救，孩子东借西凑了数万元钱总算交了医疗费用。幸亏抢救及时，季厚德虽保住了一条命，但嘴也歪了，眼也斜了，说话哼哼叽叽呀呀的，让人听不清晰。医生说，老人家是受了大的刺激，才发生的这种状况，按时服药，好好调养，勤锻炼，随着时间地推移，身体会慢慢恢复，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
买卖干不成了。一是资金断链，无钱进货；再者季厚德患了大病，为治病东借西凑，外债累累，家庭的经济情况顿然落魄了，生活骤然间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孩子说，咱家好好的日子，走到这一步，全是皋宓卜实仁父子那两个坏东西欺负咱们，把咱家害惨的。孩子气鼓鼓地说，市场上的几个伙伴讲，把这两个狗东西，欺诈人的大骗子狠狠的教训一顿，下挂他一件子，收拾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老季俩口子一听，惊恐地说，好我的小祖宗哩，咱家走到这一步已经够窝心、够倒霉、够丢人的了。你可不敢再惹事，再添乱，干违法的事啊！
季厚德的意思是赶快结束了这桩官司，离开这是非之地，立马回A市厂子里去。江湖险恶，商场如战场，不是咱这老实疙瘩能闯荡得了的。但孩子不同意，说既然出来了，再回去多没面子。咱不做生意了，就在B城先租间房子，你二老就居住在B城，这里看病方便，交通、购物都便利。于是，季厚德和老伴就在B城定居下来了。
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就在季厚德正打算把还未到期租赁的做批发生意的上下两层楼交还给市场管理所，心想如能退点租金，也能稍微缓解一下家中遭难后目前面临的困境时，一位中年人敲响了他们的卷闸门。老伴打开门一看，此人认识，是C区的一位批发商。那人说，大叔大妈，冒昧地问你们一句，你们是不是不打算干了？季厚德点了点头。老伴说，这不，我们正准备把房子退还给市场管理所呢。那人连忙说，别别别，千万别退，你们就转让给我吧？这房子不是还不到期吗？按所里以往的规程，交还租期不到的房子，所里也不退还剩余的租金。你们所遭遇的处境我都知道，我给你一万元，你把这房转让给我，你看行不行啊？
季厚德一听，又摆手又摇头晃脑地说，不不不……哪能那那样……那人说，大叔，你嫌钱少吗？季厚德一听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着急地说，不不不……老伴“翻译”说，他的意思是说，就是所里退租金能退几合，哪能收你一万元呢！那人说，大叔大妈，是这么回事，这幢楼房你若交给市管所，就轮不上我了。这里地理位置好，好多人都看上了，我想把房子占住买下来，扩大生意规模，你们就成全我吧。这么说，咱们就说定了，这是一万元钱，请二老点清收好，我也不担心你们反悔不认账，我也不要你们开收条，我相信二老的诚信和品德，你甚时候有空儿搬走时，房子让给我就行了。
等季厚德与老伴再次拒绝收款时，那人已迅速地下楼出门了。正当季厚德全家处于最危困，生活拮据得难以为继的无奈时刻，世势关了一道门，上苍却打开了一扇窗，让人来解救你。老季与老伴十分欣慰感激，他们商议，C区那位同志在咱们处于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咱一把，这种雪中送炭的情意咱可不能忘记，等家里经济条件好转些时，一定要把多余的钱退回去，无故沾别人的便宜不通情理。
再说皋宓那个卜实仁，自从打了这场官司，在B城批发市场已臭名远扬，“名声鹊起”，走到哪里人们都指戳后脊梁骨，甚至有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他是大骗子、坏东西。他觉得在B城实在待不下去了，收拾收拾他的那些破烂玩艺儿准备回老家去。
那天季厚德的孩子在市场上转悠，猛然瞧见了卜实仁的儿子卜晓仁，那家伙见状“吱溜”拐了个弯儿就躲起来了。老季的孩子立即跑到市场法庭向庭长、法官报告了这个消息。庭长、法官绷着脸儿说，小伙子啊，你也太不知趣了。这一桩小小的经济案子我们一审判了，你们不服，你也向中院上诉了，如今已有了两纸判决书，办成了铁案。你现在还想咋地，此时你提这些还有啥球用？不是马后炮嘛，难道你觉得法院是专门为你家开的，任你为所欲为吗？你要觉得委屈，就赶紧向公安局报案，把那个卜实仁和卜晓仁逮溜起来关到监狱里。人家的几句话把季厚德孩子戗了个大红脸，心里头又恼又气，只恨得牙根都觉得痒痒的。
卜实仁临走向他的另一个皋宓老乡告别时还不忘记调侃嘲弄季厚德几句。他说，闯江湖，做生意，就要心狠手辣，六亲不识。老季老俩口和我斗心眼，嫩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他俩光有善心顶个屁，在江湖上闯荡，这种人就是憨怂、傻逼，把他们卖了他俩还要帮我数钱哩。也怨我太大意，没有好好地算计，如颠腾顺的话，让那憨不愣登的傻屌货给我用他那住房抵押担保贷上一笔巨款就好了。若那一宝压照了，我早拍屁股一走，回老家逍遥自在去了，谁还在这个鬼地方与那憨怂缠绕着受这号洋罪哩！
十一
光阴荏苒，星移斗转，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季厚德已成耋耋老翁，他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腿脚不太灵便外，并不糊涂，思维清晰。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温暖，他拄着拐杖颠着步儿来到离他居住的小区不远的宽阔平坦，绿树成荫的B城新天阳光大广场上闲坐。这里每天下午聚集着成百上千的退休老人们打扑克、下象棋、唱歌、跳舞、晒太阳。我同季厚德坐在那长排条椅上和几位老家们也凑在一块儿，东拉西扯地说闲话儿，谈古论今，东拉西扯……
这时，突然有个人跑过来拍了拍季厚德的肩膀，谦恭地说，老爷子，您也出来晒太阳？季厚德说，是啊，晒太阳好啊，补补钙，壮壮阳。那人又问，大叔，您还认识我吗？季厚德眯着眼睛瞅了那人一会儿，摇着头说，咱们打过交道，照过面吗？这位同志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那人笑了笑，说，哪能认错呀，我叫皇加豁，原来是B城市场法庭的法官。十几二十年前您和皋宓那个叫卜实仁的经济纠纷案子，就是我参与庭审的啊！
一听此言，季厚德胸腔里马上怒火中烧，一股怨气愤懑难平，他真想痛骂这个胡说八道的人一顿，起身用拄着的拐杖捋他几下子，狠狠地敲几下这个歪着嘴说话的家伙几棍棒。
霎时间，他脑门子突然猛醒，有道是有理不打上门人。自从那场官司过后，季厚德似变了个人，闲事不管，闲话不问。他反思自身，遇事不招惹闲人，远离是非，明哲保身，谨言慎行。他蒙住眼睛思量片刻，睁眼瞅了一眼那位皇加豁法官，淡淡地说，敢情你是皇法官哦，你怎么也有时间出来遛跶闲逛？皇加豁说，大叔，我也退休了。季厚德有些惊讶地说，你也退休了？真没想到，你当年四十出头风华正茂，气势正盛的一个小伙子也到退休的年龄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皇法官，我人老眼花了，脑子也糊涂了，早就忘记了过去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前多年打官司的那点破事儿都是陈古董烂套子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是老伤疤，莫揭它，别提起。
皇加豁面呈疚色地对季厚德说，不知为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